“我相信一直写总会被看到”

原耽《异林鸟》10

逃离异国的多金混血儿/

隐忍善良的家贫大学生

楼燕/霍雀

中国有句俗话:

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。

楼燕以为自己这只无脚鸟终生永不落地,却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霍雀,一只窝在老楼房的小麻雀。

写得烂别骂我

你杠就是你对 ​

10.

楼燕来的时候,霍雀正陷在沙发里抽烟,见他靠近眼神清明了些,狠狠咳嗽了几下。接着便把烟戳在还没用过的烟灰缸里,动作还是迟钝的。烟头上的火星似乎与他作对,还是没灭。霍雀抿嘴,手的力度加重了,眼尾也变得红了。

楼燕的手覆了上去,试着放缓对方,他握着霍雀的手在烟灰缸上画圈儿,火星子终于耗尽了。

“没忍住,抽得不多。”霍雀觉得尴尬,慌忙解释。明明是自己先提出的戒烟,反倒是他先食了言。

“过了今晚,不会了。我有点心烦,想解解闷儿。”

楼燕想起那天接近凌晨的时候,眼前的人抱住他、贴近他。楼燕自然是没忘那句承诺,被尼古丁侵蚀的心脏像重新活过来一样,心率图也有了曲折变化。霍雀的出现就像是一个转折点,前半程是平淡的水平线,后半程则为起伏的波形图。

他摸了摸霍雀的头,安慰道:“都需要一个过程。”

霍雀叹了口气,很长。

他站起来去续了香火。黑白遗照,搭着挽联,贡品摆在桌上,正燃着三炷香。

“困吗,我帮你看着。”

霍雀摇摇头,他望着父亲的遗照出了神儿,忽然问道:“楼燕,你爸爸他是什么样的人。”话落又开始后悔,他以手捂面,觉得自己的大脑转不动了。

“我爸他……”楼燕顿了顿,“是个很复杂的人。”

“他会陪我拼图,讨论哈利波特的剧情,还教我打扑克。”楼燕笑了笑。

“也会在公共场合装作不认识我。”

“我长得的确很像他。他是个华裔,所以中国话也是他教的。他跟我说数学很重要,结果到最后也只是会背九九乘法表而已,呵。”

“直到他去世,我继母来,才知道我爸原本就有一个家庭。”

“在某些方面,他算是个好父亲。至少,我对他还有印象。”楼燕拿起一个纸杯接了些热水,润润喉。

霍雀坐回沙发,展平了一条毯子,盖在了他和楼燕身上,把头靠在对方的臂膀处。就在楼燕以为他睡熟了,想帮霍雀往上再盖一点时,霍雀冷不丁地说道:“其实我妈妈一直怀疑我爸出轨,尤其是高中的时候,他总是说在外跑生意,还要拿家里的钱去投资,不回来。”

“他们总是吵架,摔东西。”

“我就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不出来,当时攥着手机却不知道打给谁好。”

“虽然后来他们和好了,但我妈她也患上了抑郁症,必须吃药才能睡好。有一天我爸又晚回来,看见我妈睡在茶几上,没了气息,旁边是只剩了碗底儿的鸡蛋汤,我做的。”

“上大学我就去了东北,很少回来。过了年也没给过他好脸色,他也不恼我,依旧是好菜好饭招待我。后来他生了病,大概是忍不了了,才破天荒给我打了电话想让我回来陪他去医院看看。”

“他嫌费时间花钱多,就不愿意查下去了。”

“我爸他说好要给我买烤红薯的。”

霍雀哽咽说完,似乎是真的累了,头往下沉了沉。楼燕握住霍雀的手指,一节一节地按,捏完食指然后是中指。

“楼燕。”他呢喃道。

“嗯?”楼燕回应。

“可以帮我折纸花吗?”霍雀闷闷得问,更像是请求,“过半个小时叫我。”

“睡吧。”楼燕伸手拍拍他的头。

楼燕用手机查了查折纸花的教程,他记了个大概。他抬眼望向那三柱香火,随着钟表的滴答声,它们也一点一点得从上面脱落成灰烬。其中一个似乎要有熄灭的趋势。楼燕用手环着霍雀的后背缓缓起身,接着两只手扶着他的肩慢慢向后放,霍雀睡得很熟,没有被吵醒。

楼燕上前续上香火,在书桌上找到了一沓沓白纸,裁成了合适的大小。他凭着记忆折起了纸花,一朵接着一朵,还算美观。他时不时抬眼盯着香火的走势,当做休息片刻。他知道香火不灭是习俗规矩,同时也是霍雀心里的一份念想。

等霍雀醒来,阳光透过窗帘,朦朦胧胧得刺到了他的眼皮。一下子有种恍惚感,似乎好像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。他想等着被爸叫起床,等着妈喊他吃早饭。霍雀瞥向香火和遗照,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

他站起来,步子还有点儿晃。霍雀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,他揉揉眼角,从地上拾起来一团白花花的东西,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朵饱满的纸花。

霍雀站定,他发现右前方的地上几乎堆满了这种白色纸花,多得数不清,连床上也铺满了。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凌晨时困得不行,他的确问了楼燕能不能帮忙折纸花,可是霍雀实在没有想到他的一句话让楼燕折了快半个屋子的纸花。

他一下子清醒过来。

“霍雀。”

他转过身看着楼燕手里提着小米粥和包子甚至还有一块烤红薯。

“放心,香火一直没灭。我听他们说出殡前一定要吃早饭,你要是没胃口,可以喝一些粥。”

“你怎么没叫我?”

“怪我。”楼燕笑笑,“你这几天一直忙着置办葬礼,黑眼圈都很重,想着还是让你多休息。”

楼燕瞧见霍雀手里拿着自己折的白花便问道:“我折得还好吗,会不会很奇怪。这些够不够?”

“很好看。你怎么折了这么多?”霍雀看向楼燕,那双蓝眼睛依旧清澈。

“你没说需要多少,想着还是多折些比较好,也不容易发困。”

霍雀突然鼻头发涩,眼眶也发热。他偏过头,用舌尖舔舔发干的嘴唇,不知道说些什么好,末了只吐出来两个字:

“傻子。”

无脚鸟精明又笨拙。他精明于对外的冷漠伪装,一颗肉做的心藏了又藏,向往自由;却笨拙于对爱人的请求,以多多益善为上上策,不忍打扰。

麻雀困觉,无脚鸟除了衔来遮风挡雨的枝条树叶外还盯着他重视的篝火,生怕它熄灭。他想要纸花,楼燕就学,一朵不够,两朵不够,或许百朵千朵依然不够。如果黑夜够长,如果麻雀安眠,他可以一直折下去。楼燕不懂这里的习俗礼节,能做的当然要给最好的。

吃完早饭,到了规定的时间。亲戚们簇拥着霍雀下楼,他持着哭丧棒,泪还是流了下来,一遍一遍喊着:“爸爸……”后面撒着漫天的纸钱。霍雀拿起瓦盆,左手抬得老高又狠狠落下,瓦盆摔在地上七零八落。只听灵车司机高呼一声:“起灵!”

楼燕同霍雀坐上了灵车。霍雀似乎是冷静下来,泪珠子还是掉个不停。楼燕便从衣兜里掏出备好的纸巾递给他,接着摇开车窗,往外撒着纸钱,随着风四散。

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后移,风亲吻着楼燕的发丝,吹动着他的黑色衣袖。霍雀偏头看他,却莫名觉得楼燕的动作潇洒得像是在海滩边扔着面包屑,等待着归来的白色海鸥。

灵车将他们送至殡仪馆,楼燕不好和霍雀一起进去便在外面等候。在霍雀路过他的时候,便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以示抚慰,并悄声道:“我等你,找不到的话就打给我。”霍雀点点头。

楼燕这句话,隐隐在提示霍雀,他现在是有可以打电话的人了。

霍雀出了门口,他手里空荡荡的。闲等的亲戚邻居们正七嘴八舌聊着八卦,或是讨论着他身边蓝眼的外国佬,或是咒骂着黑心牙医的恶行,又或是感慨着他父亲的意外离世以及母亲的抑郁和自杀。

他顿了顿脚步,瞥了他们一眼,用牙咬了咬嘴唇。

楼燕站在远处的阴影处,高挑修长的身材连同着黑发蓝眼让他与周边俗人格格不入。他正抬头望着蓝天白云,霍雀也不禁仰头看,原来冬日阳光也可以是晴天。

他跑过去,楼燕也把目光瞧向霍雀,淡然的面容出现了温度,嘴角微微上扬,接着伸出右手像是在迎接他。

霍雀握住了。




未完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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