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耽《异林鸟》11
逃离异国的多金混血儿/
隐忍善良的家贫大学生
楼燕/霍雀
中国有句俗话：
夫妻本是同林鸟，大难临头各自飞。
楼燕以为自己这只无脚鸟终生永不落地，却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霍雀，一只窝在老楼房的小麻雀。
11.
一切比霍雀想的要顺利许多。
爸的事被鉴定为医疗事故，获得了相应的赔偿，对那位牙医也作出了吊销执业资格的处罚，破牙科诊所想必也开不下去了。
霍雀这时候才真正觉得松了口气。
他往后一倒，陷进柔软的被子里。楼燕在电话的另一端问:“需要我和本地报社或者网上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博主联系吗? 如果你觉得这些合乎法律的惩罚力度不够，可以把他之前的通话录音放出来。”
霍雀听了只是摇摇头，释然道:“等明天有空把医疗事故鉴定的复印件烧给我爸，算是有个交代。”
楼燕说好，也想一起去，霍雀也应下。他慵懒得靠在房间的窗台望向老楼房，却没瞧见霍雀的影子，声音低沉还带着笑意:“在床上，累了?”
“嗯，有点儿。”他困得眼皮直打颤，这些天为了一个医疗事故鉴定，也为了一个公道跑前跑后，腿都站麻了，嗓子也快说哑了。
楼燕是想陪他的，霍雀偏偏不肯，人总要学会独当一面。律师是楼燕联络推荐的，甚至律师代理费也瞒着他付好了，具体数额谁也不说，让霍雀先解决问题。每次他提这件事儿，楼燕都会开玩笑说拿酥糖抵。
细细数来，两人有一星期没见了，电话却没少打。楼燕最后的结束语总是晚安，有时还用英文道别。透过蓝牙耳机，钻进他的耳蜗，撒上一层糖霜，痒痒的。
霍雀再醒来，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这个消息终于落实了，红旗街要进行拆迁整改。根据制定的拆迁补偿标准，霍雀家只能要现金补偿或是房屋补偿。他觉得也好，没有人气儿的房子哪算的上家呢。
霍雀洗了把脸，准备收拾装箱。他先是把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，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抽出来翻看。桌面孤零零得放着王小波的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，这本书厚得有些奇怪，他从侧面看原来里面夹了东西，便摊开那一页。
夹的是一朵纸花，准确得说应该是一朵白玫瑰。霍雀忽然想起他曾拜托过楼燕，以及凌晨帮他折得半屋子的纸花。
他还看见书上有一段话被铅笔做了标记:
“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。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，他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。你也飞吧。我会难过，也会高兴，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。”
在写有“鸽子”的上方都紧密得写了两个字，字迹幼稚，霍雀一眼就瞧出来了。他想起当初对方在请愿书上写上自己的姓名，一笔一画，像小学生一样认真。
楼燕写得是:麻雀。
他用手指抚过楼燕的字迹，就像贴近对方的指纹一般亲密。他又将那朵白玫瑰平放在掌心里，竟鬼使神差地用鼻子凑近去闻。
如果不是霍雀的偶然发现，楼燕的这份告白就会像这朵白玫瑰一样藏了又藏，又好比上次同床共枕时过于温柔的偷吻。
两个字，一朵花，足以心动。霍雀想见楼燕，不是期待下一次邂逅的想，也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。而是真的愿化身成一只麻雀，穿过喧闹熙攘的人群街道，淋过风雨飞至大洋彼岸，用身躯砸碎紧闭的玻璃，带着无脚鸟逃离大火侵蚀的牢笼。他想他，想他高飞却不流浪；他想他，想他自由而不孤身。
霍雀拨通了楼燕的电话，他因对方传来的第一声“喂”而心跳加快。霍雀用牙硌了硌蜷起的食指，又远离听筒调整了下呼吸。冷静下来。
“楼燕。”
“嗯，我在。”
“我想给你讲个故事。”
“好。”楼燕干脆道。
“和平宾馆……之前发生过命案。有个女孩和情人约定私奔，但对方没来赴约。她冲动自杀了，就在顶层的房间。”
“她情人为什么没来?”楼燕听得认真，蹙眉问道。
“被家里人发现，关了一整夜出不来。”霍雀顿了顿，“也是个女孩。”
“很可惜。”楼燕又靠在窗台，甚至推开窗。楼下吵闹，天空静谧。
“我打小就住在这栋老楼房，流言蜚语也听得七七八八。他们说怪就怪她们不仅偷着私奔，还是同性恋。”
楼燕静默片刻。
“我不觉得。我从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，这个世界上本就难寻爱情，若遇到很重要很喜欢的人，还管对方是男是女。”霍雀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倒出来。
“嗯，你说得很对。”楼燕盯着对面的老楼房，喉咙微动。
“我看到你送给我的花了。”
楼燕身形一僵，眼神也收了回来，情绪有些紧张更多得是期待。他攥紧了手机，胸腔里的蝴蝶撞着他的骨头，向上不停飞舞，好像要挤出他的嘴巴。他重复道:“你看到了?”
“我看到了。”霍雀把衣摆在手里拧了又拧，鼓足了勇气。“我家这栋楼要拆迁了，我打算要补偿金。以后我就不住在这儿了。”
“楼燕，我能跟你一起吗?”说完，霍雀用手背挡了挡嘴唇，他的声音颤抖透过听筒传到了楼燕的耳朵里。
“你要跟我私奔。”这是个肯定句，楼燕话里有种一把想揽他入怀的感觉。
“我也爱你，你不用把我放飞，我想和你一起。”霍雀想起楼燕勾画的句子，他能想象当时对方复杂的心情，想他好又怕误伤。
“霍雀，你下来。”楼燕急切道。
霍雀激动得说好，却没挂下电话，楼燕也听着他的脚步声。
他一出单元门就看见楼燕张开手臂，便扑过去，结结实实一个拥抱。
“我想吻你。”楼燕贴近他的耳垂。
他一只手还放在霍雀的腰上，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他细腻的皮肤，接着托住对方的后颈往他的方向靠近。楼燕先是轻触了他的嘴角，然后覆上了霍雀的嘴唇，渐渐抵开了他的牙齿，用舌头去感受口腔的温度，与他缠绵不分。
霍雀的身高，比他矮只能仰着头，踮着脚。楼燕怕他害羞，才舍得放开他，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轻轻咬了霍雀的下嘴唇，更显得红了些。
楼燕托着他的脸，拇指划过霍雀的小雀斑，又扣着他的脖子往怀里一带，霍雀也环着他。
“I love you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.”楼燕埋进他的肩膀处，喃喃道。
“You complete me.”
还好，还好没有错过北方麻雀。还好，还好你爱我。
未完待续
